我暗叫声惭愧,事前没做足功课,想不到王进也算是国宝级的人物。看那男生又开始认真听,我也静下心,去听王教授到底有多大魅力。
&ldo;……你可能认为意识就像电灯开关,不是开就是关,由人自主控制,然而事实并非如此。法国的卫生和医学研究所的斯坦尼斯拉斯&iddot;德阿纳,解释了潜意识思维和意识思维之间微妙的相互影响。在他的实验中,志愿者看着屏幕上闪过一个词,接着几乎立刻出现一幅图画,用以阻挡意识理解这个词。当两者出现的时间间隔拉长时,这个词突然在意识里出现,同时脑扫描显示大脑出现特有的活动,这通常发生在间隔时间达到50毫秒左右时。但是,当使用的是&lso;爱&rso;或&lso;害怕&rso;等具有感情色彩的词时,这种现象会早几毫秒出现,就好像词语的重要性和是否值得关注是由潜意识自行判定的。它在创造力中占据中心位置,为解决问题带来灵感,在学习和记忆中发挥重要作用,并且比理性分析更有助于作出艰难决定。&rdo;
很枯燥很专业的授课方式,要不是我曾经读过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,恐怕已经听得昏昏欲睡了。
&ldo;这种实验改变了我们对意识思维和潜意识思维两者关系的看法。后者牢牢掌握着控制权。如果将意识看成一盏聚光灯,潜意识对何时打开这盏灯并将光束投向何处起到控制作用。意识思维并非自由自在的,我们所认为的&lso;自由意志&rso;实际上存在于潜意识当中。&rdo;
虽然不确定王进会不会在课堂上发飙,我还是举起了手,同时将头埋得很低。
&ldo;后排的那位同学,你有什么问题?&rdo;
我站起身,一脸平静地看着他,&ldo;王教授,如果通过人为引导,让本我取代自我,以潜意识的形式存在,人会变成什么样子?&rdo;
我所问的问题,是王进在记事簿中的原话,也是张璇向他提出的问题。问完问题,我静静地站着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王进沉默了良久,下面的学生们开始骚动,并且小声议论起来。
&ldo;这个问题不单是个学术问题,更是个道德问题。&rdo;王进脸色凝重,&ldo;以目前所知,可以通过人为引导让潜意识浮现并控制人格的手法,只有一种,就是催眠。&rdo;
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,不少学生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。
&ldo;但是,这种操作是不可逆的,&rdo;王进加重了语气,&ldo;而且对催眠对象有很大的伤害性,只能由催眠对象自主恢复,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甚至可能恢复不了主人格。&rdo;
&ldo;恢复不了主人格的催眠对象,会怎么样?&rdo;我紧接着问。
又是沉默,王进表现出了难得的犹豫,却并没有发火。我在一瞬间,几乎怀疑眼前的王进跟那天在图书馆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。
&ldo;请回答我的问题。&rdo;我穷追不舍。
不少学生都扭头向我看来,或质疑我的语气,或惊讶我的执拗,身边的那个男生甚至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。
&ldo;会变成疯子。&rdo;王进的脸色阴郁得要滴下水来,&ldo;这位同学,等下你到我办公室,我们详细讨论。&rdo;
我点了点头,从容地坐下。
&ldo;我说,你不是学生吧?&rdo;身旁的男生低声问道。
我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
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。
王进办公室。
比起前两天,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,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曾经偷偷潜入过。我姿势端正地坐在他对面,等着他发飙。
在公共场合挑战他的权威,激化他的情绪,如果能让他失控暴怒,就更容易从他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。
&ldo;还给我。&rdo;王进的脸上写满疲惫。
&ldo;什么?&rdo;我呆了一下,这可不是我意料中的对白。
&ldo;我的记事簿。&rdo;
&ldo;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&rdo;我下意识地否认,我只是看看又放回原地了,怎么会不见?
&ldo;算了,&rdo;他无力地挥了一下手,&ldo;无所谓了。&rdo;
我沉吟一下,决定改变策略,&ldo;王教授,我是看过你的记事簿。&rdo;
他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
果然,跟心理学专家打交道很难,就算是脑袋有点不正常的心理专家,他们在与对手交流之时,总是听的多,说的少,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隐藏得很深。无法掌握话语主导权让我多少有点郁闷,但我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,&ldo;顾新被杀的那晚,我私自潜入图书馆,翻看过你的记事簿,但是我并没有带走,而是在看完之后,又放回了原地。&rdo;
王进显然并不相信,我不等他开口,继续说下去,&ldo;我知道你跟张璇很熟。她怀疑我是连环碎尸案的凶手,所以你对我也有成见,对我的态度才会那么恶劣。&rdo;我语调轻快,&ldo;不过我真的不是凶手,起码高中生那件凶案发生之时,我有不在场证明。现在警方已经将我从嫌疑人中排除,所以我才能自由活动。我今天来找你,其实是为了顾新的死。&rdo;
虽然我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,但我的确不是凶手,谎言是一种手段,往往比真话更有效。我仔细观察着王进的表情,抛出我的第一枚炸弹。
&ldo;我怀疑,你就是凶手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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