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不出来,面无表情,她只能清了清嗓子,将心中思量许久的话语,柔声诉与他听,“工部尚书刘明德,玉庆三年进士,为人清廉正直,却过于迂腐,其下又有工部侍郎曹平让,擅工事,有大才,却贪于女色,难堪大任,这两人,你今后仍将其留任,工部尚书另选亲信,令他二人共事,互为监督,各展所长。可在河工、官道、宫城各处大有建树。再有吏部侍郎赵德渝,郎中荀有珍,此二人贪腐,若投诚,必杀之。”
陆晋望住她,不明所以。“竟是女中诸葛,失敬失敬。”
云意道:“我说的都是好话,你只管听,我随口说而已。”顿了顿,整理思绪,继续说,“兵部沉疴难返,此中所有人都不可用。另有定远侯长子孙达,曾率三千人大胜女真于北交河,年纪尚轻,他日或可当大用。户部只有一个平织周可用,改革税收,补全‘一鞭法’,为后世谋福祉。定朝之后,需重用礼部之臣,与四方交好。此番国破,在于兵弱人散,吏治不清,更在于孤军奋战,未有外援。再有一人,玉庆九年告老还乡的于阁老,天下之才三分,他占其二。”
陆晋怅然,“我与你共赴生死,绝不会丢下你一人在此。”
她抚着胸口,长长舒上一口气,平缓过后才说:“你的身份、血统,始终是大忌,任何时候随意捏出证据来,处处都是致命伤。你听着,待你入京,务必秘密拿下冯宝,把我常带的碧玺钏子给他,逼他交出传国玉玺。冯宝看着我长大,与我情分非同一般,他见了碧玺,又思量前程,自然倾力相帮。待时机成熟,你只需造一个祥瑞献世,拿了玉玺你就是天命所归。真天子,任他们说什么也没作用。”
“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她莞尔笑,卸下包袱,远比先前轻松,“你信不信,我还会看相算命。”
陆晋皱眉,“那你说,咱们这回能不能出去?”
云意摇头,故作神秘,“是耶非耶,天命已定,又如何有你我置喙之地。只不过我看得见你眉心有字,你猜是什么?”
他挑眉道:“总归不是‘王八’两个字。”
“天命所归——”
“你又来抢道士的活计。”
云意笑得无奈,“只求他日战场相见,二爷大发慈悲,给顾家留一条血脉,北上高丽也好,送往南洋也罢,天高海阔,山长水远,再不踏足中原故土。”
他陡然警醒,厉声道:“你这话爷并不乐意听。”
她将身子稍稍前倾,伸出食指来轻轻点一点他鼻尖,笑容似雨后初初绽放的莲,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露水,与新生的一抹娇羞。
含着笑,又是嗔,又是娇,“傻子……”
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,除了呆呆看着,别无他法。
“瞧瞧你这呆样,傻登登的。”她抬手向后一指,指向玄宗农耕图,“要不你去给我皇爷爷磕个头,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。”
“又是什么歪主意?”
云意眼珠一转,狡黠道:“你要娶我,还不得给我祖父磕头下聘呀?”
陆晋皱着眉发愁,“真要磕?”
她点头,“要娶就得磕,不娶了就拉倒。”
他无奈道:“也罢,再多听你一回。”继而大跨步走上前,跪倒在大胖子种田图下。
云意背过身,趁机将路上拆散的吉祥如意簪,两颗硕大宝石镶进龙首,他咚咚咚磕头,她便将龙首转向东南方位,随即身后死路大开,留出一道极其狭窄的小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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